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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博物馆里造了另一个博物馆

来颠覆大航海历史

他拆解若干名画

让天使在杜尚的小便池里撒尿

库克船长居然成了强盗

郑和竟发现了澳大利亚

澳洲江洋大盗避难中国古代深山

飞机、潜艇造访东方精神家园

他用500平米巨作,创建一个宇宙,

然后毁掉,只为过把瘾!

30年前,他是“中国超现实主义第一人”

10年中,他的画价翻了10多倍

已故新州美术馆老馆长说: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澳大利亚引起震动”

他是澳大利亚西悉尼大学荣誉博士

澳洲当代艺术博物馆,两度为他举办大型个人回顾展

他,就是澳大利亚最具影响力的观念艺术家

--关伟

 

第一部分链接关伟的奇异世界 (之一)

关伟的奇异世界 

(之二)

文 / 哲嘉

 

 4 圈子


文革开始时,关伟还不到十岁。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幼小的关伟见证那个年代的腥风血雨。红卫兵抄家,用皮带往死里打人的情形,让他不寒而栗,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巨大冲击。至今,他仍感叹:“太残酷了!我从那时就落下毛病,对什么都有种很恐惧的感觉。” 这成了他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在那个人人自危的年代,他学会了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感觉藏起来。

少年关伟在自家院里
 

在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物质相当匮乏,粮食和食品都限量供应,要凭本凭票购买。食物的匮乏让他“老有一种对食物的渴望”。而精神粮食几乎断供,书籍一批批下架,红色文化一统江山。

 

右为关伟
 

即便如此,孩子们也能找到自己的玩法。关伟说:“现在想起来,社会动荡带给我们的快乐,是不上学了,小伙伴在大街上疯玩。冬天滑雪,夏天游泳,没有学习压力,尽情玩耍。那种快乐,是现在的孩子们很难享受到的。那时的孩子是在一种野生放养状态下成长的。”

小关伟特别喜欢一种一个人的游戏:“《智取威虎山》小人书是黑白的,我把杨子荣军装上了绿色,五星上红色,雪景上蓝的,把连环画变成彩色的。再就是,在作业本上画三国水浒之类的骑马打仗的古代小人,男孩子都喜欢画英雄侠客勇士之类的。”

而小朋友也有激烈的群体游戏:“那会儿不光在书本上画好多骑马打仗的,也玩类似的游戏。弄个高跷踩上互相撞。你是曹操那拨的,我是刘备这拨的。我是大将张飞,你是徐皋,撞下来了,徐皋死了,就换一个。那时有好多这样的游戏。记忆里,有欢乐,也有焦虑。父母忙着搞运动。一帮小伙伴整天在外面撒欢,家长喊回家吃饭,都不愿意回。”

 

这其实是姜文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的基调,不过姜文小关伟几岁。关伟并不是大院子弟,却有一大帮大院子弟的哥们。他家离甘家口不远,和一些朋友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们一起,常到附近的大院去玩。

 

他们和大院的孩子们一起画画,还找来女孩当模特一起写生。少年关伟与冯小刚、顾城都是画友。在关伟的印象里,那时的冯小刚 “人长得瘦小,很内向,不爱说话。”而那时的顾城不仅作诗,也画画,但大多画速写。

关伟在故宫写生
 

当时的北京大院分三种: 部队大院(又叫军队大院)、部委大院和科研所大院。关伟常去的是《解放军报》大院和物资部大院。《解放军报》大院属部队大院,而物资部大院则是部委大院。

大院文化是新政权的产物。新中国定都北平后,大批革命干部、军人、文教人员作为执政者从四面八方汇集京城。老北京拥挤的四合院和胡同,自然容纳不下如此众多的外来者。于是,在老城的西边和北边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办公楼和宿舍区。渐渐地,一些楼房周围建起了围墙,加了岗哨,并建各种生活设施,俨然成了小社会,北京的大院就这样形成了。

 

大院为古老京城注入了新的元素,并进而改变了一直处于天子脚下的社会生态和文化环境。《北京大院子弟的社会“规则”》一文中有这样的描述:

 

“当那些‘大院’没有进驻北京时,北京人的居住形态是分散的,他们散居在胡同里,形成老北京的市井文化。然而大院的出现,使北京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活形态和独特文化。大院里,衣食住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居民们自成一体,很少跟墙外的胡同市民打交道。老北京的人情世故他们懒于了解,风俗老礼儿更是知之甚少。他们在内部形成了自己齐整的秩序,又与院外的城市相对割据。他们在各自的大院里营造着属于自己的大院北京,并渐渐反客为主。2004年,正在编撰《中国民俗大全.北京卷》的民俗学家赵书对媒体说,大院文化已取代胡同文化,成为这个城市的主流。”

这些大院大多生活设施齐备,常常是礼堂、操场、浴室、游泳池、俱乐部、商店,甚至医院、邮局、储蓄所、幼儿园、小学、附属中学等等应有尽有,是自给自足的小社会。这是北京普通市民所望洋兴叹的。与此同时,在资讯封闭、红色文化一统天下的社会,大院子弟反而可以接触和访问普通人不敢与无法访问的资讯与文化产品。比如大院里可看《啊!海军》、《山本五十六》之类的免费内部电影。另一方面,一些大院子弟的父辈享有警卫员、汽车、等等特供,而他们在参军、就业等人生重大问题上享有不容置疑的特权。这一切,使得作为执政者的后代大院子弟,有了相对宽阔的视野、指点江山的自信,肆意妄为的做派,和藐视平民的优越感。他们是红色中国权二代,身着军装的新八旗。日后,从这个与权力衔接的圈子,走出了一统江山的接班人,富甲天下的新权贵,也走出一批引领文化的风云人物。在八、九十年代的北京文化圈,大院子弟占了何止半壁江山。

大院子弟,右下蹲者为关伟

 

关伟家住老式胡同,作为老八旗子弟,进入大院子弟圈外围。因此置身于老北京的胡同文化和大院文化的交汇处,自然感知到这两个圈子的落差。他说:
 

“大院子弟自信,是新八旗,我们这些旧八旗子弟和他们在一块,总有点自卑。老八旗都住平房,都崇拜住楼房的。人家有抽水马桶,而我们厕所都是在院子外头,很不方便。但现今看来还是平房好,但那时不这样看。加上我性格内向,更感自卑。人家是干部子弟,你就一落魄的贵族,有这样的心理,会暗暗较劲。”
 

这是少年关伟对自己身份和阶层的最早认识和悄然反抗,也为他日后对世事的俯视关注与悲悯情怀埋下了伏笔。

5 成长

 

1975年,关伟上高中了。他的自我意识萌生,开始接触西方著述,传阅手抄小说。他对弗洛伊德的《爱情心理学》印象尤为深刻,“意识”、“潜意识”、“性"等全新观念令他耳目一新。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开始迷上阅读,博览群书。从弗里德到尼采萨特,他如饥似渴的吸收书中的精粹,并把广泛阅读、做读书笔记的习惯保持终生。

他说:“西方百年启蒙,我们用十年了解。西方百年当代艺术史,中国用10年就把整个全部过了一遍。从早期的印象派,到表现派;再从立体派、野兽派,到超现实派和形而上学。”这为他打开了艺术眼界,也为日后的艺术创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如饥似渴汲取精神食粮,使得他的内心悄然变化。少年关伟渐渐从恐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慢慢找到自信。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让他产生了对知识的憧憬和崇拜,并萌生了去看世界的强烈愿望。
 

高中毕业时,与那个年代的知识青年一样,关伟和他的哥哥姐姐都被送到广阔天地,成为2000万知青中的成员。幸运的是,关伟插队的地方离家很近,那是北京以北,燕山脚下的延庆。邻村也有位知青,日后也也成为大名鼎鼎的当代艺术家,他是今天的中央美院副院长徐冰。在京城文化与革命文化的碰撞后八十年代自我意识复苏的土壤里,孕育出两位成功表达观念的当代艺术大家,颇为耐人寻味。
 

在广阔天地两年后,关伟回城当了工人。身份、职业、境遇都变了,有一点却没有变:关伟一直在画画。他因画画结交朋友,也因画画觅得佳偶。

 

作为返城知青,关伟被分配做了锅炉工。工作之余,他常为姑娘们画像。他帅气俊美,幽默健谈,为姑娘们所钟爱。但让帅小伙关伟心生爱慕的,是位美丽大气,声音曼妙,谈吐不俗的高个子姑娘。关伟以画为媒,发起攻势。姑娘也被这小伙儿的才情人品所打动,与他共浴爱河,终成眷属,成了关伟夫人。

许多年后,关夫人记忆中最浪漫的记忆,是那年除夕,两人饿着肚子在京城的凛冽寒风中,满大街地找吃的。正值春节,所有餐馆都关门了,只一家食品店开门,他们只买到豆腐干。当这对情侣就着风手拉手地啃豆干时,小伙子对心上人说,好多年后,你会觉得这是最浪漫最难忘的经历,这话把姑娘逗笑了。一语成谶!如今的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最浪漫记忆是当年寒风中那千金一笑。如今半生已成过往,关夫人真的会给朋友们讲起当年寒风中的浪漫,并骄傲对朋友们说:关伟就是我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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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嘉

哲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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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tine。生于天津,移居悉尼。秉持开放态度,崇尚独立思考。长于逻辑思维,热爱文史哲艺。见落日綺霞而神馳,闻鸟鳴嘉乐而心喜。遇良善诚挚而感佩,识本真灵动而相惜。有感而写小文,兴起以造闲诗。随心拍照片,自在观天地。著有诗集《尘梦》。文章诗作散见于网络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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